第六節 回老家的路上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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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節回老家的路上
始終有了一個疑問，一個解不開的疙瘩，當初老鷹拋棄它是因為它的身體不夠強壯，還是它的智商不如哥哥？還是兩者都是呢？如果不是，必須兩者選擇一個，那麽山鷹選擇後代的標準是什麽？智力還是體力？
山鷹小白一只這麽想，它從來沒奇怪自己為什麽一直這麽想，因為它和烏鴉混在一起？不，大概是那個人類。人類這東西，很神奇，是的，很神奇，尤其是漿糊狀的這個東西，他好像會變形。
現在它覺得自己跟人類住在一起，應該變聰明了，因此，如果一定要跟哥哥爭個高低，那麽比智商無疑是占優勢的。
很明顯山鷹小白是一只會思考的山鷹，藏在它靈魂深處始終有一個讓它不得安寧的想法——我被拋棄的標準是什麽呢？它是否合理？它是造成我們山鷹種族人丁稀少的一個重要原因？它甚至想：假如我和他們在一起的，這個結果又有什麽關系呢？是什麽讓爸爸媽媽覺得只養一個孩子會更好呢？比人類父母的生活壓力還大嗎？為什麽我們不能像烏鴉一家那樣呢？他們父母不是養了三個孩子嗎？它們每一個都挺優秀的，我不是也挺優秀的嗎？難道不是嗎？
也許，它該和自己的媽媽談談。爸爸不行，它拋棄了它一次，就很有可能拋棄它第二次、第三次，這樣盲目去見它是有危險的。
不管如何，一想到父親，山鷹小白心中就會冒出憤怒和挫折感，不能平息。即使想要和媽媽談談，那也是一種挑戰，說老實話，它對媽媽的了解遠不如爸爸，更比不上鄰居烏鴉，更不用說金巴了，它和它們都已經能建立穩固的關系，相互了解很深。
山鷹並不理解它的家庭，同樣，金巴也不理解一個家庭的內核，因為他從來沒有過真正的家。他們這麽快就建立起溝通是有點巧合的，當然這也有點奇怪，尤其是陳蛋蛋，他能把他的一些感覺傳遞給山鷹小白，山鷹小白是被動的接受者，而不是主動的傳播者，主導作用的是陳蛋蛋，這一點很讓人奇怪。
當然，跟陳蛋蛋時常待在一起，山鷹也不那麽像山鷹，它身上不僅有山鷹的味道，也人類的氣味。就是這一點足於讓它在會見媽媽這個問題上猶豫不決，媽媽有很大可能性不能理解它身上的氣味，更別說行為和思想，甚至它身上的氣味就足夠遭到媽媽排斥。
還有一點也是要猶豫不決的。爸爸已經拋棄了它，如果媽媽同樣嫌棄它，那麽它對於自己山鷹的身份也會懷疑的。就像那個人類一樣，他對自己的身份也不認同，只想做一只鳥。看下來，還是外頭的那個男孩正常一點，至少金巴想當個人，而且很喜歡人的生活。
不管怎樣，還是要試一試，不試一下，山鷹小白是不會甘心的，也是不會死心的，這個問題是心裏的疙瘩，必須解決。它相信即使媽媽不愛它，她不會像爸爸那麽冷漠，殺死它。
於是，山鷹小白在雪地裏洗幹凈腳，再抖了抖身上的羽毛，便堅定朝老家的那個山崖飛去。
在路上，山鷹小白發現了一條山谷的溪流還在流動，這個山谷的高處有一處堰塞湖，山澗的兩側已經結冰，不過中間還有一條細細的水流。現在還沒到11月，整條小溪還沒完全凍結。
這天，它剛好看見水邊有一只棕色的狐貍，它好像在挖一根樹枝，樹枝下藏著一巢魚。那只狐貍在捉魚呀！它認出這只狐貍，它是它的敵人之一，曾經攻擊過它，差點死在它和它兄弟的爪上。幸運得很，視線範圍裏沒有它兄弟的身影。毫無疑問，這只狐貍是單獨出來尋找食物的。
大概是覆仇心中，或者是因為心情不好，山鷹小白想都沒想清楚就往下俯沖，無聲無息地接近狐貍。狐貍正專心捉魚，沒註意到背後的天空。山鷹小白襲擊得手了，把狐貍抓住了，但是，狐貍比山鷹小白想象的重，力氣也大，因此，狐貍一掙紮，山鷹小白和狐貍一起掉落水裏。糟糕啦，山鷹小白不會游泳，雖然它曾經用爪子掠過那個沙洲水塘，抓住過一條小魚。
不得不放棄，狐貍被水流沖走了山鷹它胸毛沾濕了大部分，但它依然頑強從水中起飛，盡量扇動翅膀，最後，它還是借助水面上的一根樹枝，借點力，飛上空中，並盡量往高處一些，它胸部的羽毛沾到水了，在寒冷的氣流中都結了冰碴子。
胸部的冰碴子有點重，影響飛行，它飛一段就落在半山腰附近的積雪裏。得繼續飛，往高處，因為這裏的地勢不夠高，有很多野獸路過，那會要它的命。往上，再往上，它飛到了山頂的一處山巖下的一個坳洞裏，躲在裏頭。當它往山下看的時候，那頭狐貍浮在了水面上，正往下游飄，看來死了。
躲了有小半天了，用嘴巴把胸部的那些冰碴子一塊塊啄下來，得等羽毛幹了些。沒想到上頭的雪突然崩塌了，大片的雪從山巖上往下掉，把下面的積雪也沖垮沖散了，於是雪崩開始了，追擊著下方的巖羊群，幾頭巖羊先後躲不開，被大片的雪帶著往下沖，估計有幾頭是沒命了。這下子有食物了。
為見父母，並為過去的事糾結，現在弄成這個樣子，山鷹小白的心情有些沮喪，於是縮起身子，低下腦袋。在沮喪中睡著了。
第二天一早，雪崩的山坡下有一只只死去的巖羊，它的屁股已經露出來，正被禿鷲啃食掉。等禿鷲飛走後，小鷹過去看看，那裏露出了紅白色的凍肉，硬邦邦的，它費力地啃食了幾口，再擡頭看看周圍，它突然覺得此行沒有意義，於是就打道回府。
一到屋裏，身體暖和了，金巴進來看望它到底怎麽啦。一團漿糊再次進入它的身體，感覺的是溫暖而不是冰冷。
腦子一個聲音跟它說：“小白，你怎麽啦？”
“沒啥，半道上遇到一條狐貍，曾經的仇人，我們打起來，都掉入水中，它死了，我活著。”
“很好，那麽你還沒見到你的父母吧？”
“還沒，我身體濕漉漉的，躲了一個晚上。”
“回來就好，回來就好。那麽你還想去見見自己的父母嗎？”
“......”
“不要讓這個世界擊敗你，小白。相信自己，相信你能證明自己。不需要我也可以。”
不用說了，如果沒有陳蛋蛋的參與，再一次出行，山鷹小白肯定會猶豫的。可見它真不是一個強者。
山鷹小白算是一個優柔寡斷的人，因為之前都是陳蛋蛋在幫它做決定，變成這個樣子也在情理之中，不過它對當年的那個事還是耿耿於懷。它甚至不敢面對，而是想，媽媽那琥珀色的敏銳雙眼還是挺可親的，那眼睛一定能穿透小兒子憂郁迷惑的面孔，從而洞悉一切。
不過，山鷹從來無情，媽媽不認可它的可能性比較大，這一點山鷹小白知道，山鷹家族只認可強者。真的，從抓狐貍的角度看，它還不夠強壯，如果是哥哥，狐貍一定已經成了它的食物，而不會像它當時那樣狼狽！
當然。有些計較總忘不了，有問題總想尋找一個平衡點讓自己能過下去。山鷹小白還是決定去找媽媽，只是不知道這個時候，哥哥回去了沒有，它可不想碰上哥哥。在哥哥的強壯面前，它會被比下去，說出的話和道理就沒那麽理直氣壯。山鷹小白不僅僅是去討要認可的，它還要一個公正，一個說法。這個糾結一直是它精神的一部分，這個疙瘩不解決，它的心裏是不會安寧的。就像陳蛋蛋和金巴心裏的那個疙瘩一樣。
飛吧，小白！不管好壞，也要給個說法。
它再次出發，往遠處的那個老家飛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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始終有了一個疑問，一個解不開的疙瘩，當初老鷹拋棄它是因為它的身體不夠強壯，還是它的智商不如哥哥？還是兩者都是呢？如果不是，必須兩者選擇一個，那麽山鷹選擇後代的標準是什麽？智力還是體力？
山鷹小白一只這麽想，它從來沒奇怪自己為什麽一直這麽想，因為它和烏鴉混在一起？不，大概是那個人類。人類這東西，很神奇，是的，很神奇，尤其是漿糊狀的這個東西，他好像會變形。
現在它覺得自己跟人類住在一起，應該變聰明了，因此，如果一定要跟哥哥爭個高低，那麽比智商無疑是占優勢的。
很明顯山鷹小白是一只會思考的山鷹，藏在它靈魂深處始終有一個讓它不得安寧的想法——我被拋棄的標準是什麽呢？它是否合理？它是造成我們山鷹種族人丁稀少的一個重要原因？它甚至想：假如我和他們在一起的，這個結果又有什麽關系呢？是什麽讓爸爸媽媽覺得只養一個孩子會更好呢？比人類父母的生活壓力還大嗎？為什麽我們不能像烏鴉一家那樣呢？他們父母不是養了三個孩子嗎？它們每一個都挺優秀的，我不是也挺優秀的嗎？難道不是嗎？
也許，它該和自己的媽媽談談。爸爸不行，它拋棄了它一次，就很有可能拋棄它第二次、第三次，這樣盲目去見它是有危險的。
不管如何，一想到父親，山鷹小白心中就會冒出憤怒和挫折感，不能平息。即使想要和媽媽談談，那也是一種挑戰，說老實話，它對媽媽的了解遠不如爸爸，更比不上鄰居烏鴉，更不用說金巴了，它和它們都已經能建立穩固的關系，相互了解很深。
山鷹並不理解它的家庭，同樣，金巴也不理解一個家庭的內核，因為他從來沒有過真正的家。他們這麽快就建立起溝通是有點巧合的，當然這也有點奇怪，尤其是陳蛋蛋，他能把他的一些感覺傳遞給山鷹小白，山鷹小白是被動的接受者，而不是主動的傳播者，主導作用的是陳蛋蛋，這一點很讓人奇怪。
當然，跟陳蛋蛋時常待在一起，山鷹也不那麽像山鷹，它身上不僅有山鷹的味道，也人類的氣味。就是這一點足於讓它在會見媽媽這個問題上猶豫不決，媽媽有很大可能性不能理解它身上的氣味，更別說行為和思想，甚至它身上的氣味就足夠遭到媽媽排斥。
還有一點也是要猶豫不決的。爸爸已經拋棄了它，如果媽媽同樣嫌棄它，那麽它對於自己山鷹的身份也會懷疑的。就像那個人類一樣，他對自己的身份也不認同，只想做一只鳥。看下來，還是外頭的那個男孩正常一點，至少金巴想當個人，而且很喜歡人的生活。
不管怎樣，還是要試一試，不試一下，山鷹小白是不會甘心的，也是不會死心的，這個問題是心裏的疙瘩，必須解決。它相信即使媽媽不愛它，她不會像爸爸那麽冷漠，殺死它。
於是，山鷹小白在雪地裏洗幹凈腳，再抖了抖身上的羽毛，便堅定朝老家的那個山崖飛去。
在路上，山鷹小白發現了一條山谷的溪流還在流動，這個山谷的高處有一處堰塞湖，山澗的兩側已經結冰，不過中間還有一條細細的水流。現在還沒到11月，整條小溪還沒完全凍結。
這天，它剛好看見水邊有一只棕色的狐貍，它好像在挖一根樹枝，樹枝下藏著一巢魚。那只狐貍在捉魚呀！它認出這只狐貍，它是它的敵人之一，曾經攻擊過它，差點死在它和它兄弟的爪上。幸運得很，視線範圍裏沒有它兄弟的身影。毫無疑問，這只狐貍是單獨出來尋找食物的。
大概是覆仇心中，或者是因為心情不好，山鷹小白想都沒想清楚就往下俯沖，無聲無息地接近狐貍。狐貍正專心捉魚，沒註意到背後的天空。山鷹小白襲擊得手了，把狐貍抓住了，但是，狐貍比山鷹小白想象的重，力氣也大，因此，狐貍一掙紮，山鷹小白和狐貍一起掉落水裏。糟糕啦，山鷹小白不會游泳，雖然它曾經用爪子掠過那個沙洲水塘，抓住過一條小魚。
不得不放棄，狐貍被水流沖走了山鷹它胸毛沾濕了大部分，但它依然頑強從水中起飛，盡量扇動翅膀，最後，它還是借助水面上的一根樹枝，借點力，飛上空中，並盡量往高處一些，它胸部的羽毛沾到水了，在寒冷的氣流中都結了冰碴子。
胸部的冰碴子有點重，影響飛行，它飛一段就落在半山腰附近的積雪裏。得繼續飛，往高處，因為這裏的地勢不夠高，有很多野獸路過，那會要它的命。往上，再往上，它飛到了山頂的一處山巖下的一個坳洞裏，躲在裏頭。當它往山下看的時候，那頭狐貍浮在了水面上，正往下游飄，看來死了。
躲了有小半天了，用嘴巴把胸部的那些冰碴子一塊塊啄下來，得等羽毛幹了些。沒想到上頭的雪突然崩塌了，大片的雪從山巖上往下掉，把下面的積雪也沖垮沖散了，於是雪崩開始了，追擊著下方的巖羊群，幾頭巖羊先後躲不開，被大片的雪帶著往下沖，估計有幾頭是沒命了。這下子有食物了。
為見父母，並為過去的事糾結，現在弄成這個樣子，山鷹小白的心情有些沮喪，於是縮起身子，低下腦袋。在沮喪中睡著了。
第二天一早，雪崩的山坡下有一只只死去的巖羊，它的屁股已經露出來，正被禿鷲啃食掉。等禿鷲飛走後，小鷹過去看看，那裏露出了紅白色的凍肉，硬邦邦的，它費力地啃食了幾口，再擡頭看看周圍，它突然覺得此行沒有意義，於是就打道回府。
一到屋裏，身體暖和了，金巴進來看望它到底怎麽啦。一團漿糊再次進入它的身體，感覺的是溫暖而不是冰冷。
腦子一個聲音跟它說：“小白，你怎麽啦？”
“沒啥，半道上遇到一條狐貍，曾經的仇人，我們打起來，都掉入水中，它死了，我活著。”
“很好，那麽你還沒見到你的父母吧？”
“還沒，我身體濕漉漉的，躲了一個晚上。”
“回來就好，回來就好。那麽你還想去見見自己的父母嗎？”
“......”
“不要讓這個世界擊敗你，小白。相信自己，相信你能證明自己。不需要我也可以。”
不用說了，如果沒有陳蛋蛋的參與，再一次出行，山鷹小白肯定會猶豫的。可見它真不是一個強者。
山鷹小白算是一個優柔寡斷的人，因為之前都是陳蛋蛋在幫它做決定，變成這個樣子也在情理之中，不過它對當年的那個事還是耿耿於懷。它甚至不敢面對，而是想，媽媽那琥珀色的敏銳雙眼還是挺可親的，那眼睛一定能穿透小兒子憂郁迷惑的面孔，從而洞悉一切。
不過，山鷹從來無情，媽媽不認可它的可能性比較大，這一點山鷹小白知道，山鷹家族只認可強者。真的，從抓狐貍的角度看，它還不夠強壯，如果是哥哥，狐貍一定已經成了它的食物，而不會像它當時那樣狼狽！
當然。有些計較總忘不了，有問題總想尋找一個平衡點讓自己能過下去。山鷹小白還是決定去找媽媽，只是不知道這個時候，哥哥回去了沒有，它可不想碰上哥哥。在哥哥的強壯面前，它會被比下去，說出的話和道理就沒那麽理直氣壯。山鷹小白不僅僅是去討要認可的，它還要一個公正，一個說法。這個糾結一直是它精神的一部分，這個疙瘩不解決，它的心裏是不會安寧的。就像陳蛋蛋和金巴心裏的那個疙瘩一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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